老丁每天的工作就是准时到公社报到,然后公社干部根据各村的申请,派老丁开着拖拉机去帮忙,大部分工作是挂上犁头去耕地,还有时候是挂上货箱送农资,偶尔去县城领柴油或修车。老丁喜欢摆弄机械,每次师傅修车,他就在旁边看着,还常给师傅递根烟,倒杯水之类,修理师傅也就边修边介绍,传授给了他些修车的方法,就像他当初自学快板一样,一来二去,自己也明白了很多车辆维修技术,正是从这时期,老丁开始成为玩车的行家里手。
“准干部”的身份,加上手里有一台交通工具,让老丁成了整个公社农民眼中的红人。各村的村干部都赶着来巴结,好让老丁多给干点活,拖拉机耕地拉货实在是太快了,远非人力可比;老丁经常在各村和公社之间往返,也就不少人搭车,特别是去县城,几十里的路如果骑自行车往返要累的多,搭老丁的拖拉机去,简直相当于现在头等舱的感觉!而老丁是个头脑活络的人,开着公家的拖拉机干私活也就慢慢的成为家常便饭,因为和公社干部们关系搞的不错,自留地里的花生、红薯之类也没少往公社拿,大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,老丁也不在乎什么报酬,干半天活往往吃顿饭就得,关系好的连饭都不吃就走。老丁逐渐认识了各村的人物,建立起了自己的人脉关系。由于有这台拖拉机,在人们的眼里,老丁的级别甚至比干部们还高,老丁的风流韵事也就没人再敢提。而老丁不需要上工,相对自由,确实也获得了更多的和小秀幽会的机会,小秀因为自己的意中人有出息,自己也跟着高兴,只是“恨不相逢未嫁时”,难免偶尔心中戚戚然。
时间一晃,到了这年的中秋节,干部都要放假回家过节,庄稼人却很少把这个节当回事,秋天的农活太多了,所以老丁留在公社里值班,让其他人都回家。中秋节的中午是平淡的一顿饭,老丁吃的是媳妇在家做的午饭。晚饭本来是文人墨客赏月作诗的时节,但庄稼汉没有这么多的相思之情需要倾诉,尽管想起小秀的温柔,心里一阵甜蜜,但老丁还没有这样的思想境界,所以顶多就是想一会儿而已。老丁打算守到6点,趁着天亮就回家去,守着老婆孩子过了中秋节,过节后就要照顾地里的农作物,以后的活计还忙得很。
快到6点的时候,公社里却来了熟人,一个是老丁新交的朋友,邻村的国成,另一个是老丁同村的本家兄弟玉刚。这两位和老丁年龄相仿,意气相投,自打老丁在公社开了拖拉机,就是常来常往,亲热的像是兄弟。好兄弟见面不用寒暄客气,玉刚进了门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,打开之后,是几斤白面,说是哥儿仨今天过八月节,吃点好的。
华北地区是小麦的主产区,但是国家的夏粮收购任务也是异常的重,农民兄弟们种的小麦连着天,基本上交了公粮就所剩无几,自己很少能吃到白面,顶多就是过年时,生产队根据工分分给各家各户几斤白面包饺子,里边还掺杂了棒子面和白薯干面。今天玉刚弄了这点白面来,绝对是个稀罕物,甚至是奢侈品。
老丁见了喜出望外:“好兄弟,真能搞到东西啊!这面咱们怎么吃啊?”老丁是个细致的人,兄弟拿来的东西,要让兄弟做主。玉刚其实也没个主意,嘟囔了几句也不知所云。国成一摆手:“我听说人家北京的人过节都吃炸油条,哥,你们这大灶上有油,咱们哥儿仨炸油条吃怎么样?也学学城里人的做派?”其他两人都说好,于是玉刚和面,老丁生火,国成开炸,忙的不亦乐乎。